除了這類佔據主流的保守型女玩家,還有一些比較小眾、不合主流的玩家。她們聚集在一起,形成小圈子,平時不會在熱門話題冒出來,行動比較隱秘和地下化。只有主動去接觸和親近這些小圈子,長期觀察,才有可能深入了解她們的想法和圈子內的風氣。我進入女性社群和認識女性文化,很不習慣處處受到掣肘、陷入失權的狀態,變得憤世嫉俗起來。我發現,原來有人也跟我一樣不滿女性社群的風氣,批判二次元文化的父權意識形態,如異性戀霸權、愛男厭女、美貌神話、愛情婚姻神話、性別刻板印象等等。我順藤摸瓜,找到了一些關注女性權益的圈子,以女性本位的視角,批判父權制方方面面,啟發我的思考,使我獲益良多。她們對新出動漫遊戲的文化批判是女性主義式的,又是相當前衛,走在潮流的最前方。她們大多身處中國大陸,比我目前面對更多的束縛和限制,在種種打壓中堅持為女性發聲,爭取自由,在泥濘中掙扎求存。她們內部常常分裂,道不同不相為謀,各自為政,猶如一盤散沙。不過,她們有著共同的動機,認同天生的女性身份,出於女性意識的覺醒,希望改善父權社會的女性地位和待遇,因而持續地積極發聲。離開有毒的社群,泡浸在女性意識濃厚的地方,我也受到她們的鼓勵,反思自己的一直以來默不作聲,忍耐著疑問和不公,逐漸產生了發聲的勇氣。
討論區是個聚集同好的地方,加上網絡的匿名性,身處女性社群的人,較為容易道出自己的真實想法,分享自己有別於性別定型的一面。其中,有的人分享自己一直都關注男角是否處男,不是處男就不再喜歡他,懷疑是否只得自己一個這麼精神潔癖,好像是一個怪人,都不敢跟身邊的人說出來。這個帖文引來不少回應,發現原來也有很多女人關注男角的性道德,討厭到處濫交的爛賓周。我從很久以前就很在意男角的性道德,到底是不是處男,一直在想是否只得自己關注處男。過往我在台灣論壇極少見過處男情結的女性,反而有很多喜歡爛賓周性魅力的女人。我驚訝的是,這次竟然有如此多的人表示同意,偏好處男,都有相似的煩惱。我持續關注她們,發現有的人跟我的喜好如此相似,我不是獨自一人,終於有了同好。對於部分要求處男的原因,我身同感受。非處男就不行的不容妥協的強硬態度,我內心十分認同,會心微笑。更有趣的是,某些主張處男的必要性,角度之新穎,真是令我大開眼界。我不再遮掩自己的處男偏好,而能理直氣壯地說出:爛賓周應該一律被閹割,然後送到堆填區人道毀滅。
這些自居是「處男控」、「男潔黨」的女性,常常發文吐嘈文化商品的爛賓周,跟「菜花控」父權女罵戰,分析對家喜歡爛賓周的原因,反駁解放陰莖自由的話術。她們的諷刺與幽默,常逗得我哈哈大笑。她們有一定的女性意識,集中在男性身上找問題,而不是親密關係以外的女性,這是她們跟父權女最大不同之處。她們傾向關注男角的個人性道德,性愛觀念和守貞原因,都是創作者一筆帶過的設定,因此常中了遵循父權性道德標準的作者的伏。畢竟男角的性道德設定是二選一,是就是,不是就不是,唯一可爭議的是處男的定義和衡量標準。她們善用消費者的權利,跟文化產品的製造者和支持者抗爭,爭取處男設定的話語權。處男控人數稀少,處於弱勢,努力抵抗傳統男權和自由男權的陰莖自由話術。但在我看來,對比起男性維護處女設定的激進手段,她們始終是太溫和了,少有採取激烈的抗爭手段去捍衛自己的權益。這也令我意識到在資本主義下,每一次消費和產品評價都是向未來投票。雖然消費而來的權利不是萬靈藥,女性也因性別而被忽視,廠商漠視女性客群的權益,而少數女性的聲音更是不納入考慮。可是,我仍然認為發聲是必要的,儘管微小又薄弱,但發生聲音就有被聽見的可能性,不論這個人是生產商、創作者,還是普通的顧客,都有可能受到影響。
由於市場上並未形成默認處男的風氣,而且處男標準各有不同,因此有的人本著「救得一個是一個」的心態,自行閱覽文化商品,鑑別處男,再發問報告男角的性道德如何。這種行為,在大陸網絡中稱為「掃雷」,自己到前方的地雷區探路,踩中地雷自我犧牲。有的人會到作品的評論區留言,詢問男角是不是處男。也有人主動劇透,向大家報告男角的性道德,旨在提醒和告知看客,再由看客自行決定是否觀看作品。她們的提醒減少我中伏的機會,避免被爛賓周雷到,又多了幾部作品不用浪費時間觀看。我對此相當感激,感謝這些大善人,覺得她們可愛極了。我受過她們許多的恩惠,一方面想有所回饋,另一方面想向外界宣揚處男情結的正當性,使更多女性意識到自己的喜好不是罪過,不必對此感到奇怪,也不必為了主流觀念而改變自己的想法。我在耳濡目染的熏陶下,我結合部分她們的看法,制定出更嚴格的處男標準。此後我每當寫下文化商品的心得感想,都會鑑別處男和提及男性角色的性道德,既能避免她人中伏,又能彰顯處男情結的存在,激發外人對性道德的思考。這就是我執著男角性道德並開設此欄目的原因和目的,所預設的潛在讀者是有處男情結的女性,以及觀望中的任何看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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