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我從男性文化世界跳出來,進入女性文化世界,簡直是另一種奇觀。不是表面上的畫面、劇情、設定的問題,而是創作者和受眾的思維模式,是我前所未有、不曾想過的念頭,感到相當的衝擊,十分震驚。我之前未曾體驗過女性文化,難以理解種種奇奇怪怪的文化現象。這些現象和不成文的規定在男性世界較為罕見,兩者的關注點有著明顯的差異。這些性別差異並非是傳統的性別刻板印象,而是兩性各不了解對方,猜測和想像對方而造成的自以為是的想法。最大的分別是,男性世界是明晃晃地爭權奪利,大聲宣揚他們的感受,要求世界滿足他們的喜好,而女性世界則在權益方面充滿了糾結、懷疑、分化,有著迂迴曲折的心態,難以理直氣壯說出個人感受。這種差異是因雙方所處的位置不同所致,男性居於上位並期望能保持優勢位置,而女性則處於下位並面臨挑戰上方和安於現狀的掙扎。因著好奇心和新鮮感,我對此產生濃厚的興趣,思考兩者的差異,探究其形成的成因,至今一直進行中。
從抗拒到接受,女性主義思想的論述啟發我方方面面的思考,檢討並反思父權文化對我的影響。自由派時期的我,摸索自己的性慾模式,相信能靠閱覽色情製品而了解自己的性趣。基進女性主義的性慾建構論打破了我性癖是先天而來的觀念,性偏好並非牢不可破,有可能靠人為因素而改變。我知道我的性慾是由父權文化塑造而成,用男性的目光觀看女性和評價女性,站在高高在上的位置,俯視下方被觀賞的女性景觀。先是聚焦在女性的外貌和身體,再按照自己的喜好和需求評價女性,將女性客體化。曾經我一度喜歡這些被性化、物化的女性形象,並對她們產生性慾。受到女性主義的影響和重拾女性身份認同,我越來越受不了男性凝視下的女性形象,一開始還會因習慣而用自由派的藉口辯護,後來越加敏感,對於性物化女性由衷感到厭惡和反感。既然認知到性慾和性癖是被塑造出來,那麼就有改變的可能性。有次看到有人自述嘗試重塑性慾的實驗,分享她對性慾與性取向的看法。我覺得十分有趣,而且也想脫離目前的男凝審美和性慾,於是我有意嘗試,開始重塑性慾的實驗。
本來我抱著學習凝視男性的心態和意圖接觸日本乙女遊戲,怎料不但沒有成功,更被滿天飛的爛賓周氣得跳掣,吐血連連,嚇得留下陰影。日本乙女遊戲有極多非處男、髒男人、爛賓周出沒。他們肆意侵擾女性的私人領域,壓迫和強逼女性,無視女性的意願,對女主角做著各種性騷擾、性暴力的行為。有的甚至是強暴犯,在沒有知情同意的情況下,強逼女主發生性行為。他們的賓周之爛,龜頭之黑,濫交行徑之變化多端,猶如在陰莖上雕刻椰菜花,極度不堪入目,看了一眼就污染眼睛的程度。
這些本是取悅女性、服務女性的電子鴨不但陰莖和身體如坑渠般骯髒,人格上更是惡劣,渾身是有毒的男子氣概。他們一副唯我獨尊、趾高氣揚的態度,居高臨下鄙視和貶低女性,有權有勢有錢,處於優勢地位,享有大量的社會資源,充滿控制欲、佔有欲,具有強烈的壓迫感和侵略性。這些爛賓周男角毒舌嘴賤、五行欠打、態度惡劣、行為差勁、道德低落、人格卑劣、作奸犯科、不懷好意、圖謀不軌,對著女性指指點點、指手畫腳、說三道四,充斥了無數的男性說教。看得我很想把這些雄性生物打得滿地找牙、遍體鱗傷、跪地求饒。不但在肉體上折磨虐待,還要在精神上羞辱他的人格,摧毀他們的意志,使他們經歷種種男性特有的痛苦與折磨。不但想對他們拳打腳踢,也激發起我強烈的正義感,很想把這堆強暴犯通通送進監獄,永不翻身。後來想想看,自己親自動手動腳,碰到這些爛賓周也嫌棄他們的骯髒和醜陋不堪,沾污了我的雙手雙腳,還是一車車把他們送去堆填區人道毀滅好了。
說到處男我就相當氣憤,在乙女遊戲找個處男比galgame還要難得多,如果要找完整處男,堪稱是難過登天。男性向的美少女遊戲,主打是堆砌屬性和所謂萌點的女性角色。主題是「溝女」的美少女遊戲,男主角隱藏臉孔,沒有語音,給男性玩家代入。男主的常見設定是處男、普通、一無是處,唯一優點是溫柔,同時也可是一大缺點,優柔寡斷。不時有男玩家吐嘈男主無個性、無特色的設定。當時還在男性陣營的我也相當同意,認為男性應當要有堅強、勇猛等陽剛氣質,即使原本是膽小怯懦,最終也要成長為獨當一面的男子漢,這樣才是吸引女性,擁有被女人喜歡的資格。然而,當我玩過乙女遊戲後才發現,對比起黑龜頭爛賓周濫交男,原來集合了這三種特徵、普遍很專一的galgame男主,已經是個好男人了。沒有最差,只有更差。爛賓周男角的作為近乎沒有底線,輕易接近罪惡也能獲得眾人的包容和體諒,甚至是合理化他們的惡劣行徑,拉低整體男性的道德水平。在普遍男性都是低下質素的情況下,一些稍微「正常」,會「尊重」女性的男人就能從糞坑中脫穎而出,鶴立雞群,獲得女人的追捧和讚賞。
從文字遊戲的玩家定位出發,玩家是主角的操控者,既可代入主角做親歷者,又可做旁觀者,如同上帝一樣操弄主角影響遊戲世界。玩家能夠一開始就知道美少女遊戲的男主角是否處男,由玩家操控男主跟誰發生性行為(部分色情遊戲設有不能跳過的強制性交場景)。選擇權都在玩家手裡,加上熟知這類遊戲的門路,所以我一直沒踩過太多雷點。到了乙女遊戲,由玩家操控女主,從女主視角出發根本不知道對方是否處男,而是從劇情推進中了解男角的過往有無性愛經驗。男角是否處男,需要靠遊戲外的玩家推敲出來。在推進劇情的過程中,玩家容易陷入綠帽焦慮,既擔心男角已經不是處男,浪費了寶貴的時間來接觸爛賓周,又害怕出現「爛賓周裝作純情處男」的情況。本來以為男角是處男,後來才發現是濫交爛賓周,或者輕描淡寫地帶過濫交行徑,藏有強烈的欺詐成分,更為可恥和可恨,罪加一等。
跟那些囂張臭串和不堪入目的男角相反,女主角則是不諳世事的純潔小白花。她被男性玩弄和掌控,沒有自主權和主體性,是成就男性的附屬品,總是處於低男性一等的位置。在這些所謂的完美浪漫愛情故事中,女性就是擔任被男性拯救、保護的角色。自己不去獲得強大的足以自立的力量和資源,反而依附在男性身上,或者甘願輔助男性,渴求靠著男性的庇護過上相夫教子的美滿生活。再不然就是心疼男人,願意為了男人而自我犧牲,體現出所謂愛情的偉大。女主角和女玩家觀看男人的視角絕大部分是仰望式,跪在地上抬起頭,以崇拜的目光瞻仰站在她們眼前的男性。女人是弱勢的客體地位,男人永遠比她們優越,高上一等。乙女遊戲的男角長期處於凝視女性的主體地位,表面上是遊戲外的玩家觀看男角,實際上是男角在凝視玩家。玩家除了關閉遊戲,無從選擇去逃出被凝視的不適。身為玩家的我,感受到被凝視、被觀看的難受,自身尊嚴被冒犯,不適應這種被當作客體看待的屈從地位。
這就是以女性為客群,服務女性的遊戲,是女性自主創作的故事,是女人端出來給女人吃的垃圾食品。我更受不了的是美化暴力的虐女劇情。男主角主動傷害女主角,女主角不能反抗,不能報復,無能為力,只能以仁慈的聖母心去接納這些變態、殘暴、骯髒的男人。他們背後承受著莫大的苦痛和深仇,所以才會那麼偏激,以致於去傷害女主,實際上他們愛女主愛到不得了,他是為了女主好,為了兩人能夠幸福生活,他是多麼的愛女主。這一切都是放屁!這是女作者和女受眾共同編織的藉口,將暴力合理化為愛,彷彿把任何事物解釋成愛,就能接受一切的惡劣和歹毒的行為。愛情在女性的筆下的份量何等重要,甚至是自我感動、自我催眠、自我滿足的利器。她們樂意做性客體,為了維護女性做客體的自由,捍衛男性陰莖自由而衝鋒陷陣,對反對者展現出強烈的陽剛氣質,全無她們想要扮演純潔小白花的陰柔氣質。她們美化對男對女的暴力,讚美男性虐待女性,直接把男虐女的暴力包裝成愛情,推銷給其她女性,給女性硬食這種回收垃圾的完美結局。我從中稍微了解到這些女玩家的受虐心理,男性崇拜,女性厭惡,戀父情結,慕男強不慕女強等等。這令我想起在女權圈子流傳的一句話:在父權社會的女人,如果不是成為女性主義者,就注定會成為受虐狂。如果要在施虐者和受虐者中選擇,那麼我只會成為施虐者,別無她選。我始終無法理解受虐狂的心理,可能源自於對成為受虐狂的抗拒心理,現實中女性已經這麼多苦難,為什麼在幻想中也要受到折磨呢?甚至是品嚐起苦難中的一絲虛幻甜頭。我極其不願也不想被虐待,也不想切身體會受虐狂的感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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