根據佛洛伊德的人格理論,「本我」屬於潛意識的部分,遵循快樂原則的本能衝動。「自我」是以「現實原則」為依據,滿足本我的需求,代表理性和審慎。「超我」的表現形式是良心、道德約束,遵守人生價值觀、社會道德,用來規範個人行為,做出合於常規之事,符合社會世俗的期望。施蟄存〈梅雨之夕〉,敘述者「我」與偶遇的女子共撐一傘,在雨中漫步的過程,「我」眼中的景物投射了「本我」欲求而生的幻覺。「我」的心理活動擺盪不停,道德責任與本能衝動互相角力。最終「自我」調節了兩者的衝突,「我」回到現實生活。
「我」在雨天與女子邂逅,兩人共撐一傘,「我」為此感到慶幸和喜悅。一路上,「我」擔心遇到熟人而把傘壓低,突然在道旁的商店裡看到了妻子「憂鬱的眼光」。「我偶然向道旁一望,有一個女子倚在一家店裡的櫃上。用著憂鬱的眼光看著我,或者也許是在看著她。我忽然好像發現這是我的妻,她為什麼在這裡?我奇怪。」這些行為和心理活動反映了敘述者意識深處的「自我」與「本我」的衝突。「本我」遵循著快樂原則,要求敘述者抓住機會盡情享受與女子相處的甜蜜與快樂。然而,「我」是有婦之夫,作為一個「紳士」,「我」不由自主地想到妻子的責怪,擔心社會的譴責,受到良心的責備。於是,在意識與潛意識的交匯之際,在理性與非理性的較量之中,「我」的顧慮與內疚就外化為妻子的憂慮,並且被投射到路旁店舖中的另一女子身上。
妻的幻象因「我」的有婦之夫社會身份而生。「我」想像妻在場的表情是「憂鬱」。妻之所以「憂鬱」是因為目睹丈夫「我」與陌生少女「她」結伴同行,聯想到丈夫正在出軌。「我」意識到精神上不忠於妻子。在現實層面,「我」的心虛是心出軌的後果:家庭破碎,受到社會譴責,聲譽受損等等。在道德原則上,出軌行為背離丈夫的道德責任,是傷害妻子和破壞家庭的根源,因此,「我」感到內疚,帶有罪惡感。妻的幻象是「我」良心的體現。「超我」提醒「我」作為丈夫的身份,丈夫相應的道德責任,不應該越界作出不道德之事。「自我」提醒越界的傷害和後果,嘗試約束「本我」的慾望。
接著,敘述者的心理衝突加劇,開始幻想別的陌生人。「我為什麼不問她結婚了不曾呢……或許,連自己的家也不是,而是她的愛人的家呢,我看見一個文雅的青年紳士。我開始後悔了,為什麼今天這樣高興,剩下妻在家裡焦灼地等候著我,而來管人家的閒事呢。」在我想像的投射中,「文雅的青年紳士」是跟女子匹配的愛人,意中人可能已是有夫之婦,有一個美滿家庭,令「我」既感嘆又嫉妒,這時「本我」的情慾表現高漲。隨後,我立即後悔起來,女人的有夫之婦的身份,使得我想起了等待「我」回家的妻。「我」、「我」的妻、女子、女子的愛人,都是締結了婚姻的夫妻關係,象徵家庭價值中的社會道德責任。敘事者想起自己的丈夫身份,「我」跟少女已經成家立室,應該堅守道義,不應干涉別人家庭。這時,「我」為送少女回家而後悔和懊惱,顯示「超我」和「自我」再次糾正「本我」。
同傘女子在我的想像中有不同的形象,幻覺下的女性形象反映「我」的⼼理搖擺。首先是初戀情人,「她很像一個人……我的初戀的那個少女,同學,鄰居,她不是很像她嗎?」展示「本我」渴望做出越軌行為,滿足情慾需求。接著是婦人,「她在我的幻覺裡會得是一個婦人,或甚至是一個年輕的母親。」現實的限制的道德規範,妨礙「本我」不顧一切追求快樂。再來是「我」的妻,「而從她鬢邊頰上被潮潤的風吹過來的粉香,我也聞嗅得出是和我妻所有的香味一樣的。」敘述者再次想起妻子,道德力量壓抑「本我」的慾望,轉向理性思考,控制情感,漸漸覺得少女變得不再吸引。最後是不相干的少女,「她是另外一個不相干的少女。」這意味著「我」發現女人不是初戀情人,剛才只是自己一廂情願的白日夢。敘述者回到現實,如夢初醒,由此結束了這場在幻想中度過的邂逅。
綜上所述,從妻、女子愛人、同傘女子的形象變化可見,敘述者的心理活動由「本我」而生的慾望,受到「超我」的壓抑,最後被「自我」調節。敘述者成功消除本能衝動,沒有作出越界行為,回到家中與妻子一起吃飯。
引用書目
(一)專著
- 李歐梵編 :《新感覺派小說選》。台中:允晨文化出版社,1983年。
(二)期刊論文
- 古芸妮:〈從佛洛伊德的潛意識世界探討其人格理論發展〉,《諮商與輔導》,2009年第279期 ,頁38-46。
- 李婷:〈心理視角下對《梅雨之夕》的解讀〉,《語文建議》(2014年第9期),頁39-40。
- 陳泉:〈試析《梅雨之夕》中的慾望法則〉,《河北科技大學學報》,2014年第1期,頁66-70。
2023年9月16日評:
這份報告是我用了幾小時完成,做得相當隨便,基本上是沿用之前所學的內容和蒐集的資料寫成。現在的版本保持原意,增加和修改了一小部分內容。
留言列表